本報訊：11月14日，去鄭州富士康的人涌入成都龍湖時代街。

耳邊不時傳來行李箱滾動的嘩啦聲，大大小小的背包和卷著的被褥也隨著人群匆忙的步伐闖入視線。沿街中介急切地問行人：“要不要去富士康？”在他們旁邊，幾十家人力資源公司門前，無一例外都是富士康的招聘廣告。

成都龍湖時代街富士康新員工。除特別注明外，本文所有照片均由孫亞楠拍攝。

一天前，鄭州富士康發布招聘政策：以派遣小時工的方式錄用新員工，時薪30元，根據錄用時間長短發放相應補貼。據富士康鄭州科技園微信公眾號信息，11月11日，廠區已試點恢復食堂，員工宿舍消毒改造進入收尾階段。11月13日，第一批新員工抵達富士康鄭州工廠。

員工徒步回家已經半個多月了，計劃招聘7萬新人的富士康正在努力回歸正常生產軌道，同時也開始招聘老員工留下來返工。對于有些人來說，回到富士康可能是眼下的無奈之舉，也可能是重新開始的起點。

“來的人超出了預期”

成都的考生主要聚集在龍湖時代街附近的公交車站，等公交車來接他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中介喊著人們的名字簽到。有的人只是抽著煙，發呆，刷著手機。有些人聊得很火熱。一位忙著視頻的大媽加入了交流，帶大家看看千里之外鄭州被隔離的工人住的酒店。“哦，這家酒店還不錯！”

新員工在公共汽車站集合。

25歲的蔡獨自坐在路邊等車。“沒錢什么都做不了。”他揚起眉毛對記者說。嗯，這是他第四次來富士康。他是成都人。他高中畢業，當過兩年兵。退休后，他去了當地的富士康。在模具部工作了幾個月，油總是粘滿全身，整個人都是臭味。施工期到了，他就跑了。

之后在全國各地打工，去了北京富士康分公司。“地點特意選在一線城市”。他想多體驗一下，短期建設期一過，就“漂”到下一個城市。今年四處奔波，他想回家，回成都富士康，上生產線擰螺絲，但“工資太低”，一個月不到4000。做完這一次，他干脆在家休息打游戲看電視。

11月10日，蔡看到富士康招聘群聊的信息：30元/小時，先去河南周口5天，再去廠區宿舍3天，穩定崗位津貼2000元。<愛尬聊_知識大全>想想錢。呆在家里很無聊。他第二天就報名了。他不太擔心感染。"到那邊去，戴上你的面具。"

同樣從成都起家的陳繼陽，則更為“隨意”。他朋友勸他不要去，他不放心，想賭一把運氣。“如果你賺不到錢，就去旅行，因為你從來沒有跑過這么遠。”

新員工在放行李。

19歲的技校學生陳繼陽因為疫情還沒有開學。不想聽網上課的時候就出來打工。他和父母關系不好。這一年來，一家人因為疫情關在家里，卻不能互相說幾句話，甚至不能一起吃飯。光是這次旅行，就不僅僅是一次“逃避”，更是——為了賺一部iPhone14的錢的一個愿望。

他要去的鄭州富士康機場港區是iPhone14的主要組裝基地之一，全球近一半的iPhone14手機都是在這里組裝的。據《新京報》稱，這家工廠生產高峰期工人多達35萬人。

陳繼陽在隔離點的晚餐。照片由受訪者提供

"現在工廠里大約有十萬名老員工."專門為富士康招聘，做了三年中介的郭小妹說，每年9月新iPhone上市后，我

但在大的就業缺口下，郭小妹一開始對招聘并沒有太大的期待。此前，11月7日，富士康已經發布了預招聘信息。她回憶說，當時有些網上來咨詢的人，因為害怕感染，在家人的勸說下，已經放棄了進廠的想法。“如果你要談絕對安全，我不能為你保證。”起初，她和同事們在招人方面有些“佛教化”。

但僅僅過了一周左右，11月13日最新招聘政策發布后，“就像蝴蝶效應一樣”，郭小妹登錄富士康內部招聘系統顯示：11月13日下午，招聘24299人。至11月16日23: 44，招募人數已達96577人。其間，郭小妹的3名員工僅在11月14日就完成了50多人的網上報名，其他人半夜打電話詢問進廠事宜。

截至11月16日23: 44，富士康預招10萬人，已經招到96577人。照片由受訪者提供

在郭曉梅看來，30元的時薪和去年8月富士康儲備人力給出的最高價差不多，小時工更靈活，對員工更有吸引力。

根據11月14日“富士康鄭州科技園”微信號發布的招聘流程，首先，求職者進入招聘地組織的集中隔離點，進行3天閉環管理，期間每天進行一次核酸檢測；完成后由招聘地“點對點”集中閉環轉運；新員工到企業后，嚴格執行“落地檢查”程序，與老員工分開閉環管理。只有核酸檢測結果為陰性，才能進廠。

新員工即將奔赴1200公里外的鄭州富士康。

唯一讓郭曉梅頭疼的是，部分省外員工到鄭州后，隔離點爆滿，新員工無處可去，只好臨時安排到另一個隔離點。“這個問題其實是在13號鄭州大量人群聚集之后才開始出現的”。郭小妹的一個員工被送到學校改造的隔離點，被子也缺。

她覺得在鄭州確實很難隔離和協調，可能是因為“來的人數超出了當初的預期”。

“老員工”的選擇

在是否返工的問題上，“老員工”會更擔心自己的選擇。

11月15日，鄭州多名富士康員工向本報表示，工廠內已恢復班車。可以在大廳吃飯，“四人桌改為兩人桌”；車間每日消毒，憑24小時核酸陰性證明進入。一位受訪者表示，除了吃飯和換口罩，她都不敢摘下廠里發的N95口罩。另一位受訪者表示“他的車間大概只剩下10%-20%的人了”，每個人都有意識地在工位上間隔就座。

此前，11月10日，鄭州富士康在其微信官方賬號發布消息稱，已對多處員工公寓宿舍、廠區、餐廳、公共區域進行全面消毒，定期進行清掃和垃圾清運，確保每天兩次清理生活垃圾。從園區到生活區實行閉環管理，“點對點”通勤，分業務群就餐，高峰時段通勤。

在多重防控措施下，員工王慶彬仍不愿外出宿舍活動。早在10月25日，他就被確診為陽性。經過一周的隔離，他的發熱癥狀基本緩解，喉嚨還是有點沙啞。“他的心態也慢慢恢復了”。

11月14日，解除隔離回到廠內裕康北宿舍區后，他感覺如釋重負，但他每天都請假在宿舍玩手機，想著拿到9700元“退票費”后過一兩天就走。

工友取笑他，說反正他在宿舍也沒什么事，不如一起上班，然后嫌他氣就一起隔離。王慶彬不同意，認為他永遠不會再見面，所以他刪除了他們的

他天天盼著“解封”，終于等到11月10日在——的小區里最初宣布“解封”的前兩天。突然通知他再控制一周。就在那天，工廠通知老員工留下來復工。員工進廠前隔離三天，然后工資“一天400，25天5000”。他有些動搖，心想既然一切都得隔離，不如返工。

工人們在群里談論這個。有人說不去10萬，有人說等漲價。結果，張海超那天去了集會，發現很多人。集合點有十幾輛大巴，一輛滿載36人，一波又一波，“從早到晚”。一些工人“久別重逢”。他們在車里聊得很熱烈，但很快就陷入了沉默。30公里的路上，大部分人都睡著了。

至于返工后會安排什么車間，張海超并不清楚。他的車間里，除了回家、隔離、請假，只剩下幾個零散的人，都被派到其他車間支援去了。他身邊的一些工人覺得車間人多，感染風險大。如果他們在返工前要求建立關系，可以安排他們在車間外做志愿者。

張海超更關心隔離期間的工資和補貼以及返工后的保護措施。他只想平靜地度過這幾個月。

10月23日，被告知密切接觸者的陳美娟開始在宿舍隔離4天，工作半天。他因為感冒很快被篩查為弱陽性，再次被隔離，經歷了多次轉運。她說有的人是假陽性，在中轉隔離點呆了一兩天就回宿舍了。這幾天她的核酸一直是陰性，只要她“簽單”結束隔離就可以回去，但她自私地想多待兩天，因為隔離點的伙食比廠里好。

雖然她覺得在新冠肺炎沒什么可怕的，但她還是決定回去工作，因為她不想回老家搞得一團糟。

“無奈之舉”與“起點出發”

前段時間，陳美娟聽說她的宿舍被打掃了，她的個人物品被打包存放在物業里。她感到焦慮，想回去確認自己的物品是否還在。

她的柜子里有身份證，銀行卡，一些衣服，一些零食，生活用品。她最心疼的是兩條新買的天鵝絨牛仔褲。因為她比較胖，所以她很難買到合身的衣服。上次她回家跑了幾個街區才找到這兩條褲子，一條190元，是“狠心買的”，一次都沒穿過。

陳美娟的兩個兒子在上學，房子還沒有裝修。她在家經常為了錢和丈夫吵架。她要照顧家里的柴米油鹽，衣食住行，工資不夠，老公說她花錢多。為了保持耳根清凈，她想多賺點錢，就不用跟老公要了。

在老家新鄉之前，她一直在一家紡織廠，做了一段時間的日常后勤工作。她每天工作十二三個小時，結算下來只有110元。她不得不在10塊錢里扣除住宿費，不考慮早晚的飯錢。后來她四處打聽，也找不到合適的工作。今年6月，她在沒有出過遠門的情況下，下定決心來到鄭州的富士康。

盡管在富士康經常加班，但陳美娟感覺比之前的工作輕松多了。“只是玩手速和學習的問題。”上個月，她打卡退了9500元。“她終于有了希望”甚至有了裝修房子的想法。這兩天，她續簽了鐘點工，打算干到春節，拿錢回家年貨。

成都龍湖時代街招聘啟事

中介郭曉梅說，以前來富士康的主要是條件不好的農民工或者家里的保姆，但這兩年也逐漸來了一些其他行業、其他類型的人。這讓她覺得富士康有時候就像一個避風港。在時間無處可去的時候

張海超說，他的租賃團隊中大約有50名富士康員工，其中大多數已經辭職，其余的仍在等待返回工作崗位。有的租客沒錢，甚至要借20元的煙錢。一個朋友和他租了同一棟樓，欠了一些貸款，一直想回去工作。當天就和他商量好了，回富士康。

沒想到，同一批被返工的人身上出現了“紅碼”。為此，他們仍被隔離在工廠外的公寓樓里。張海超回憶說，當每個人都登上返工的汽車時，他們掃描了富士康軟件“愛口袋”的代碼。這個人的健康代碼是紅色的，但是“愛心口袋”的代碼是綠色的。也許他們是運氣好進來的。張海超也理解人們掙錢吃飯的緊迫性。

每天，當我在單人行軍床上醒來時，張海超都有點恍惚。我得翻一下日歷，數一數，才知道我來了多少天。

11月16日深夜，鄭州多家為富士康招聘員工的勞務中介發布公告稱，由于富士康預留床位不足，11月17日、18日、19日各縣市區暫不安排新進人員進入隔離點；富士康的床位問題解決后，還要繼續加快隔離運輸，壓茬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