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陽 就接著干?
工作人員正在幫助一位前來就診的老人|袁遺
北深曾報道,12月15日,國務院聯防聯控機制新聞發布會宣布,目前,疫情防控重點由防控感染轉向醫療救治。三年來,醫療系統再次迎來“大考”時刻。
一組數據可以說明目前的壓力:北京市120急救熱線每天的呼叫量在5000個左右,高峰時段不超過10000個,而最近的呼叫量卻高達30000多個;天津發熱門診從平日的1000人左右激增至3萬人,增長了30倍。
很多一線醫務人員曾向北青神講述自己的現狀:隨著“新國十條”等政策的出臺,核酸不再是進入醫院的“門檻”,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治病救人”。所有醫院都在部署力量支持發熱門診和急診科。
同時,隨著社會感染人數的上升,院內感染不可避免,醫療團隊正在遭受大量“減員”。有的科室只剩下一兩個醫生值班,有的醫生“帶病復工”。尤其是一些條件薄弱的基層醫院,人力物力都有缺口。
一個隔離病房的護理主任,看著同事一個個倒下后,已經“不敢”生病了。她有些自嘲地說:“就這么干吧。”
發熱門診等待的患者|李晶晶
在發熱門診等候
12月16日下午,北京朝陽醫院發熱門診,一位83歲的老人躺在擔架上。他已經燒了10天了,每天溫度都在38度以上,還打不了120。他的家人開車帶他去了醫院。
排隊等了三個小時,老人終于換上了液體,插上了氧氣管。外面沒地方,老人躺的擔架床只能放在咨詢室。進出看病的人一定要小心繞開。
這位老人準備通宵熬夜。“很難進去,也很難上號。很難。至少我得放哨,讓他下去。”
樓道里也有很多這樣的老人,有的坐著輪椅,守著衛生間門口輸液;有的老人只能站著,已經渾身是汗,手在發抖,還要小心保護輸液管不被來來往往的人拖著。
等待的時候,摩擦難免。一位患者焦急地問接待處:“等了這么久,怎么還不往下看?”工作人員無奈落淚。"你可以看到,每個人都在這里排隊。"
還有人要求醫生“插隊”,同樣遭到拒絕。“按號來,也可以在樓道里給別人解釋。”唯一得到優先照顧的是一個坐輪椅的老人,90歲了,還發著高燒。老人被推進去的時候,門口還等著一對80多歲的夫婦。他們坐在自己的馬扎上,老人一邊喂他吃面包,一邊拉著手安慰妻子。“沒關系,會來的,會來的。”
北京市衛生健康委員會新聞發言人李昂透露,12月11日,北京共有發熱門診2.2萬個,是一周前的16倍。一位出診醫生告訴申曾記者,在隨后的一天里,他在8個小時內看了90多位發燒患者。最長的患者等了近6個小時,大部分等了2到4個小時。
在北京一家三甲醫院的發熱隔離病房,護理部主任顏寧說,最近幾天情況有所緩解,至少可以做到“進出平衡”。“應該不會再漲了,但短期內很難回落。”
他們的病房就在發熱門診上面,收治的都是癥狀比較嚴重的病人,不僅高燒,還有基礎疾病,甚至昏迷,大部分都是老年人。隔離病房有20個床位,是呼吸重癥監護室改建的,但這還不夠。一個緊急重癥監護病房也在承擔這樣的任務。
12月初,顏寧預感到患者數量會大幅增加,但速度仍超出了她的想象。面臨巨大壓力的不僅僅是發熱門診。例如,一個長期在家的腦梗塞患者可能感染了新冠肺炎病毒,從而加重了他的癥狀。被送到醫院后,他被發現了
患者數量的壓力正在導致醫療系統的每個環節。北京市12月9日向社會發出理性撥打120的呼吁后,日均呼叫量已從上周的31863個下降到現在的2.5萬個左右,但仍是平日的5倍左右。
北京急救中心一位工作人員告訴深圳一次記者,目前打進的電話70%是咨詢電話,達不到開車的標準。他很無助。很多人打120是為了緩解自己的焦慮,尋求心理安慰。但是,在一對一的核實和溝通中,很可能會占用寶貴的急救通道,不僅會耽誤更嚴重的新冠肺炎感染,還會耽誤其他重大疾病患者或事故中的傷者。
這位工作人員說,從120的角度來說,希望患者能客觀評價自己的情況,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電話那頭的人常常覺得自己面對的是一件“大事”。
有的來問自己核酸結果怎么沒出來,有的上來就罵人。有一次,他的同事接到一個電話,語氣特別焦急。對方說,我孩子快死了。快來救他。同事剛要指導對方物理降溫,問了孩子年齡。對方回答:26歲。
正在發熱門診接受治療的病人
重壓之下的“鴻溝”
一邊是患者數量的大量增加,一邊是醫療團隊的不斷“瘦身”。
11月,顏寧的醫院出現了一些醫療感染病例。當時大家都覺得是“稀罕事”。到了12月,顏寧身邊的同事開始“一塊一塊”倒下。她接手隔離病房工作的前三天,每天都要面對兩三個人的減員。同事不僅抗原陽性,還高燒疼痛,無法在三級保護的隔離病房工作。
在顏寧的最后一個護理主任完全病倒之前,他每天都要打幾十個、幾百個電話,協調物資和人員,幾乎是扯著嗓子喊。記者一度了解到,這也是目前很多醫院的做法。從其他科室抽調人員全力支援發熱門診和急診科。
顏寧的補充人員來自耳鼻喉科、骨科等科室,有點像三年前她去武漢支援時的場景:當地第一批醫護人員已經病倒,補充人員全部來自其他專業領域。他們缺乏護理和搶救危重病人的經驗,在心理和技術上都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
隔離病房以前四個小時換班一次,現在要有人出來休息后再進去。沒有陽的人,越往后越“不敢當陽”。顏寧不敢在辦公室摘下口罩喝水。嗓子有問題,會在心里嘀咕。有時候她也“羨慕”那些生病的同事至少可以休息幾天,但是第二天到了病房,大家又會開玩笑說:“是晴天嗎?”楊沒有說下去
在河南新鄉,半個月前也有一個神經外科醫生調到發熱門診,12小時一班,給病人輸液,協調秩序。“每天腳不沾地忙的時候。”醫院要求盡可能少開輸血處方,以加快病人流動,降低感染風險。
現在科室里10個人已經是半陽性,剩下5個人開始陸續出現癥狀。但根據醫院的排班制度,第一批感染者康復上崗后才能休息。
在一些條件薄弱的基層醫療機構,差距更加明顯。在保定某縣醫院120急救中心,一位醫師的工作現在是接診和轉診病人,現在聽到電話就頭疼。
“我身邊的同事幾乎都是陽光的。”這是她三年來最難受的一次,但是防護等級在降低。起初,他們有防護服和面罩鞋套。后來防護等級再次降低,只有隔離袍、帽子、口罩可用。現在,他們都穿著隔離衣走了,N95幾乎沒有發出去。
朝陽醫院外的標志
”達克的無奈
主任醫師還是堅持出門診,查房,很多人問他感染后的用藥問題。每天下班,他都要在朋友圈和病友圈回答問題。甚至在三天抗原檢測陰性后,他還以為自己“逃過一劫”,但第四天,他燒了一夜,變成了“二杠”。
三年來,醫護人員“零感染”一度是必須遵守的紅線。但自12月“新國十條”出臺后,深記者了解到,多家醫院對相關醫院感規進行了大幅調整,取消了常規核酸檢測要求。如果醫學抗原自測陽性或者身體不適,可以請假,復工不需要陰性證明。
最近,寧夏銀川一家三甲醫院的兒科醫生,感受到了一種恐慌的“閑暇”。病房里有60個床位,以前每天都爆滿,還得提前預約。現在只用十張床。“大家都集中在發熱門診,本來要來醫院看病的人都不敢來了。”
他所在的醫院實行了分診制度,“陽”醫生看“陽”娃娃。身邊的同事都積極了,他自己也被編到了積極病房做候補,準備等發燒的孩子多了就馬上上去。
在某省會城市三甲醫院,感染控制科工作人員陳峰說,隨著社會感染人數的快速增加,醫院“零感染”已經成為不可能完成的任務。12月初的一天,他所在的醫院做了800號核酸檢測,130號陽性。“不僅僅是發熱門診,所有科室都有可能接觸到陽性患者,幾乎所有的傳染源都<愛尬聊_健康養生>匯聚在醫院。”
要在醫院感防控和保障醫療秩序之間選擇,答案顯然是后者。在陳峰的同事中,也有“正崗”的,有的科室只剩下一兩個醫生值班。“減員”嚴重的科室通常會收治新冠肺炎感染后需要關注的人,比如呼吸內科、產科、老年病房等。
陳峰所在的醫院已將入院核酸改為“自愿原則”,住院后即可檢測。陳峰覺得,從某種角度來說,“現在治病救人比新冠肺炎的防控更大。“他所在的三甲醫院有2000多張開放床位。前幾年住院人數不到300人。”但是我們有責任給全省人民提供醫療保健。"
在核酸結果不再是準入門檻后,國務院聯防聯控機制提出了設立緩沖區、對陽性患者分開治療的要求。北京三甲醫院感覺控制科的一位工作人員告訴沈一登,在過去的半個多月里,他幾乎每隔一天就要經歷一次忙碌的“24小時不眠之夜”。
陳峰所在的醫院也進行了相應的改造。每個科室都為等待核酸結果的患者設立了緩沖病房,然后醫院還要建一個集中的緩沖區。每個科室的病房都設立了陽性患者“紅區”,由專門的醫護人員負責。但距離醫院感染防控的“閉環”要求,包括發現陽性患者后的同室“密切接觸”治療,仍有較大差距。這樣的細節“沒有特別好的解決辦法”。
此前,國內某知名感染防控專家在深度訪談中建議各醫療機構進行“三區兩通道”和通風系統改造。但現實中,這是大多數醫院短時間內無法完成的。
這不僅僅是“三甲”的問題。最近一些縣級醫院的同事會問陳峰如何適應新時代的要求。陳峰告訴他們,比如給陽性患者做手術,要正常操作,只要戴N95口罩就行。但還是有他無法回答的問題。在一些同行在執行“應收盡收”原則的同時,地方政府對其仍有“零感染”的壓力。
陳峰說,面對奧米克隆,很多常規方法都失敗了,但對于一些高危患者,還是要盡量避免他們被感染。他所在的醫院已經通知了部分可以擇期手術的患者,盡量推遲,避開這個“高峰”。感覺控制科不斷監督提示醫療,戴口罩,勤消毒,避免聚集。"一遍又一遍地重復這些基本要求."
他覺得自己現在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生病的醫護人員康復,重返工作崗位;此外,應盡可能減緩醫院感染的速度和規模。
朝陽體育館新開發熱門診
不敢回家的醫生
為了應對不斷上升的患者數量,北京在短時間內將醫院的發熱門診從94個增加到303個。全市二級以上醫院均設有發熱門診或診室,其中235家設有24小時門診,可接診100名發熱患兒。
12月14日,朝陽區在朝陽體育館開設朝陽醫院第二發熱門診,為14歲以上發熱患者提供對癥治療和處方服務。
會診的第二天,曾有深圳的記者在這里看到,患者數量并不多。大家有條不紊地掛號、交費、咨詢、取藥,流向一個方向,排隊不超過10分鐘。樓層有兩個坐診醫生,可以開連花清瘟、洛索洛芬鈉、鹽酸氨溴索口服液。
任何醫療努力,最終都取決于醫生和護士個人的努力。日前,河南省已取消全省衛生系統即日起至明年3月底的假期。醫療機構負責醫療救治的醫務院長和醫務科應24小時值班。2021年的數據顯示,河南省共有醫療衛生機構74654個,衛生技術人員70.67萬人,對應常住人口近1億。
接到停職通知后,當地一位醫生感到有些難過。他已經三年沒有在家過春節了。
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很多醫生護士都過著“兩點一線”的生活。顏寧和他的同事們還簽署了一份“責任書”。一旦確診或成為密切接觸者,就會被檢查,甚至受到處罰。顏寧說,他已經結婚了,他更好了。“對于年輕人來說,這樣的生活方式真的很無聊。”
他們的工作節奏一直隨著疫情曲線上下波動。每次疫情發生時,顏寧和他的同事們總會進入“閉環管理”。到現在,“閉環”取消了,她和很多人還是沒有回家。我不敢,怕傳染給家里的老人和孩子。她甚至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每天住酒店,去不遠處的醫院上班。只是孩子總會問:“媽媽周末回不來了。”
三年來,顏寧調整自己情緒的話語幾乎沒有改變。“職責所在,我就是干這個的。”她鼓勵年輕一代的話基本上沒變。“多么光榮。所以很多人想穿防護服去隔離病房。你被選中是因為你很優秀。”
采訪中,記者曾問多位醫護人員,他們現在需要什么樣的支持。幾乎沒有一個人提到個人待遇的問題,只是希望從政策、物資、人力上得到更多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