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目訊，目前，數種奧米克隆亞型毒株在中國流行，新冠肺炎的控制面臨新的考驗。

幾乎與此同時，一種叫做“村醫四件套”的治療模式正在網絡上流行。有些自媒體甚至說“農村赤腳醫生”打了個“翻身仗”。

“村醫四件套”真的有效嗎？連日來，天目新聞記者連線多個鄉鎮衛生院和農村衛生院，發現這種療法確實存在于基層臨床診療中，其“知名度”也較高。但是，對于療效的爭議和質疑也是不斷的。

正在給村民治病的醫生。圖片來源：新華社

“村醫四件套”已經相當普及了。

近日，在一些發表在自媒體賬號上的文章中，一種“村醫四件套”的新冠肺炎診療模式悄然出現。“村醫四件套”是指部分鄉鎮衛生院、村衛生室、私人診所等基層醫療機構。當面對前來就診的新冠肺炎感染者時，他們會直接建議感染者使用“抗病毒抗生素地塞米松退熱劑”，將新冠肺炎當作普通肺炎治療，效果顯著。所謂“亂拳打死老教師”。

目前這種診療模式是不是很普遍？天目新聞記者就此進行了深入采訪。

近日，浙江臺州某鄉鎮衛生院相關負責人馮佳明顯感覺到，胸悶、反復發熱的患者越來越多，對CT的需求劇增。“前一天做了幾十個CT，現在一天可能要做180個，還預約了幾百個。”

馮佳直言不諱地說，他們醫院會為新冠肺炎感染者使用大量抗生素和激素等藥物。3354早在疫情防控措施優化調整時，馮佳就開始準備退燒藥、抗生素等藥物。“12月中旬就診人數激增，所以藥店多買了抗生素和激素，因為我們有多年的臨床經驗，知道抗生素對這類肺炎患者的療效更好。”

浙江中部一家鄉鎮醫院的醫生邱明說，他所在的醫院對抗生素和激素的使用非常嚴格，沒有特殊情況肯定不會給新冠肺炎的患者開相應的藥。但是和過去相比，最近抗生素和激素的使用確實明顯增多了。同時，他也聽說了“村醫四件套”，發現一些村衛生室確實在用類似的方法。

浙江衢州某鄉鎮衛生院院長周政告訴天目新聞記者，目前當地發熱門診以治療癥狀較輕為主。“我們嚴格按照《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診療方案》用藥，抗生素和激素不常用。但重癥患者也可能會增加，所以醫院也會準備相關藥物，也就是最近常說的‘村醫四件套’，以應對可能出現的高峰。”

記者在采訪中發現，“村醫四件套”在當地已經相當“知名”。

鄉鎮衛生室藥房。圖片來源：新華社

療效是否明顯存在爭議。

即使“知名度”很廣，但“村醫四件套”療法在基層一線醫療機構中卻備受爭議甚至質疑。

在馮佳看來，抗生素和激素在實際治療中是有效的，所以最近一直保持著較高的采購量。“有些好的激素在重癥情況下用的比較多，如果買不到，我們就用短效地塞米松代替。”他認為，如果只有上呼吸道的癥狀，確實可以用中成藥和感冒藥進行治療。但是，如果患者的喉嚨疼痛和發炎，應該使用一些抗生素。“有必要使用抗生素。根據我們這里的情況，如果只用普通藥物，肺炎會迅速發展，我擔心病人的病情會加重。”因此，馮佳覺得，從實用的角度來看，臨床上使用抗生素和激素有明顯的效果。

陜西Xi安的鄉村醫生黃大菊認為，如果陽性患者體溫不超過38.5攝氏度，可以喝清熱解毒口服液、雙黃連等。但如果持續40攝氏度、41攝氏度的高燒，就必須使用一定量的激素。一旦發生肺炎，抗生素一定要跟上。“但是，相關藥物不能長期大劑量使用，醫生會權衡利弊。有些激素和抗生素確實對患者身體有害，但如果必要時不敢用抗生素，那就矯枉過正了。"

肺炎有兩種主要類型，病毒性和細菌性。對于病毒性肺炎患者，我們將采用抗病毒、激素和氧氣治療來減輕病情。如果患者患的是細菌性肺炎，其次是繼發感染，或者病毒感染肺部導致嚴重變色，我們就做藥敏。如果在血常規中發現白細胞增多、超敏反應和炎癥，將使用抗生素。”浙江衢州市衢江區中醫院達州分院院長吳蔚榮副院長告訴天目新聞記者。

浙江臺州黃巖區浮山鄉衛生院院長鄭慶國仍堅持盡量不用抗生素等藥物。最近，在他每天接收的數百名患者中，新冠肺炎感染者占了30%-40%。這些感染者的癥狀一般比較輕微，基本上不用抗生素，多配一些止咳化痰、清熱解毒的藥。

“只有兩三個病人咳嗽，白細胞指數高一點就給開點抗生素。”鄭慶國說，醫院為發燒患者準備了對乙酰氨基酚、泰諾、布洛芬等退燒藥，為咽喉痛患者準備了六味丁香片、黃氏生生丸等中成藥。“大部分感染者發燒后，只要多喝水，注意休息，就能自愈，根本不需要再吃藥。”

對于這種療法的實際效果，邱明也持謹慎態度：“根據不同的個體，這套做法可能會有一定的效果，但<愛尬聊_尬聊百科>不確定療效是否是激素和抗生素直接產生的。”

分歧的關鍵：誰可以用，什么時候用，怎么用？

分歧的背后，是對抗生素和激素是否有效，是否會帶來額外傷害的警醒。

至于“村醫四件套”，邵逸夫醫院感染科主任醫師盧芳芳認為，在農村使用抗病毒、抗生素甚至激素來緩解新冠肺炎的病情是一把“雙刃劍”，盲目使用會誘發很多不良反應。比如，第一波感染的患者主要是中青年人。他們只需要一些解熱鎮痛藥進行對癥治療。他們可以通過多休息和多喝水來抵抗過去。根本沒有必要使用抗病毒藥物。

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第二醫院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醫生也告訴天目新聞記者，“村醫四件套”其實對新冠肺炎的防治并沒有什么具體作用，尤其是一般情況下，抗生素和激素的使用也需要謹慎。“上來就不能先用這個方法。”

港大李嘉誠醫學院生物醫學學院教授金東彥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在不區分新冠肺炎感染者病情的情況下，從一開始就使用“抗生素、激素和常用抗病毒藥物”的做法風險極大，不能因為個別偶合事件就把這種錯誤做法一概而論。

的確，長期或短期使用抗生素和激素會產生明顯的副作用。對于“村醫四件套”，很多專家都發聲，不要無謂地使用抗生素和激素。抗生素由于不良反應極小，會使人顯得無精打采，增加肝臟負擔。長此以往，濫用抗生素還會增加耐藥菌的機會，讓自己和家人更容易感染，也會導致體內微生態失衡。糖皮質激素像地塞米松也可能誘發多種疾病，如骨質疏松、高血壓、糖尿病、肌無力、骨壞死等。

事實上，早在2010年、2017年、2021年，國家衛健委就相繼出臺了“限制耐藥”的文件。最近發布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診療方案》也要求醫生避免盲目或不當使用抗菌藥物，尤其是廣譜抗菌藥物的聯合用藥。比如地塞米松等糖皮質激素只能酌情用于“氧合指數進行性惡化、影像學進展快、炎癥反應過度活躍的重癥和危重患者”。

“關鍵是誰需要抗病毒藥物。”盧芳芳解釋說，患有基礎疾病的高危人群只會在早期需要抗病毒藥物，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重癥和危重疾病的風險。目前比較有效的抗新冠肺炎藥物有國產口服藥物阿夫定、輝瑞公司的帕昔洛韋等。在感染高峰期和病情較重時，部分患者會遇到病毒合并細菌感染。“目前醫院接診的大多是反復高熱導致的肺炎重癥患者，而這些人在此期間只需要使用抗生素等藥物就可以了。”

而且激素的使用也需要對癥治療。盧芳芳告訴天目新聞記者，之所以使用激素，往往是根據患者的特點和病程中的具體情況決定的。激素的主要作用是抑制炎癥反應，適用于免疫受損的危重患者，如“白肺”。“白肺”的形成一般說明肺部已經被炎癥浸潤。臨床表現為胸悶、氣短、呼吸不暢。白肺患者血氧飽和度低，會導致嚴重缺氧。“我們會根據需要對這類患者使用一定量的激素，但一般情況下，滲出只有10%-20%時就不會用了。”

村民從藥房取藥。圖片來源：新華社

新冠肺炎用于治療的流行醫學仍然需要“深入人心”

采訪中，天目新聞記者覺得，除了療效無法直接證實，更多時候，大眾對“村醫四件套”中抗生素和激素的作用還是缺乏基本的認識。

邱明在日常問診中發現，很多患者一坐下，就立刻要求醫生開抗生素和激素類藥物，甚至直接要求輸液。“在許多村鎮的人看來，一旦新冠肺炎癥狀出現，使用抗生素和激素來‘抑制’癥狀是非常直接有效的。無論醫生怎么解釋，都無法扭轉部分患者的認知。”

而且邱明觀察到，一旦有人用“村醫四件套”治療，“抗生素、激素有療效”的消息會在社會上迅速傳播，導致很多患者堅持要求醫生提供相關藥物。甚至出現過醫生沒有開抗生素和激素就被病人投訴的情況。“這其實是一個比較麻煩的情況，因為從我們的認知來看，抗生素和激素一般不應該起作用，不科學的使用也會產生副作用。”

甚至在一些地方，“村醫四件套”更像是一門生意。黃大菊告訴天目新聞記者，在診所生意不好的時候，會在一些地區使用激素療法，“效果”顯著。比如有的家長會帶孩子去診所看病。服用激素后，孩子的熱度可能會很快降下來，所以周圍的人都愿意去診所治療。“有的人來門診就要求輸液，不輸液就走了。但從實際角度來看，一味求‘快’可能會對患者造成非常嚴重的身體傷害，這是非常短視的表現。”

盧芳芳還發現，中國一些農村地區頻繁出現“村醫四件套”療法的主要原因可能是由于診斷條件有限，村醫無法做出準確評估，以及患者認知觀念的偏差。“在農村，患者普遍比較焦慮，一旦發燒就想快速退燒，但從藥到病也有一個過程。”她說，以前在一些農村地區有“三要素”療法，用維生素、抗生素、激素治療疾病，沒有仔細研究。“這種做法非常危險，而且很容易掩蓋疾病

因此，在邱明看來，新冠肺炎的科普工作仍是重中之重，尤其是在當前持續有序放開的階段，一些之前意想不到的問題會凸顯出來。“新冠肺炎是什么？可能大家都知道吧。但如何治療新冠肺炎，吃什么藥，怎么吃藥，還是得‘深入人心’。”

中藥湯劑以其療效持續受歡迎。

此外，天目新聞記者在采訪中還發現，雖然很多基層醫院已經認可使用“村醫四件套”，但實際上在一些地方，很多藥品的配送存在明顯不足，處于“想用卻用不上”的局面。

另一方面，中藥湯劑現在在日常診療中更多的被醫護和患者接受和推廣。

一名藥劑師正在根據中藥處方配藥。圖片來源：新華社

“我們這里都是留守老人和孩子，經常要去他們家看病。用西藥打針吊瓶不方便也不安全，所以我一般出去看病都會開幾副中藥，效果都一樣。”江西某山區的一位鄉村醫生告訴天目新聞記者，有時候兩雙中藥就能起到治療新冠肺炎的作用，基本上兩到三天病人就會康復。

對此，邱明也有切身感受。他所在的醫院最近接受了當地一家中醫院提供的中藥湯劑處方。“事實證明，療效確實不錯。目前我們會向部分新冠肺炎感染者推薦這種中藥湯劑，患者是可以接受的。”

事實上，面對疫情，中醫從未缺席。武漢新冠肺炎疫情爆發后，中醫藥參與診療的力度空前，效果顯著。

目前，中醫的作用不容忽視。2022年12月29日，國家衛健委官網公布《關于在城鄉基層充分應用中藥湯劑開展新冠病毒感染治療工作的通知》，附治療新冠肺炎感染的中藥方劑舉例。由此可見，江蘇、湖北、廣西等地相繼出臺了權威的中醫藥方，中醫藥再次成為各地新冠肺炎治療的首選。

“中藥湯劑具有原料豐富、品種多、工藝簡單、適用性強的特點。”另有多位來自浙江基層的社區醫生告訴天目新聞記者，在咨詢時會格外謹慎，不提倡濫用抗生素和激素類藥物。為了應對新冠肺炎感染后的各種癥狀，他們還準備了十幾種藥物，其中90%主要是中成藥。“國家正在推廣中醫治療。如果患者的癥狀表現為咳嗽、痰多，需要抗病毒、增強免疫力，我們會優先推薦中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