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約進北京大學 仍難于醫(yī)院掛號?
@九派新聞 消息,時值五一假期,能否順暢去高校玩耍,大學校園開放成為公眾關心的話題,李植再談大學開放問題。
李植是北京大學工學院副教授,去年12月,其跨越閘機硬闖北大校園一事引發(fā)熱議。此后數(shù)月,大學校園開放問題一直是輿論場上的熱點,包括雙一流名校在內的多所大學陸續(xù)打開大門,但開放的大門也帶來了一些問題。
2024年3月1日,復旦大學總務處發(fā)布校外訪客復旦食堂用餐溫馨提示,表示訪客可多付50%搭伙費,于規(guī)定時間在復旦食堂就餐。4月17日,復旦大學保衛(wèi)處發(fā)布校園參觀文明公約,表示學校有權制止或勸離違反公約的訪客,并謝絕其再次入校。
日前,在接受九派新聞采訪時,李植表示,有大學生完全拒絕校園開放的態(tài)度實際上體現(xiàn)了其特權思想認為大學是學生和老師接受、開展教育的場所,外人無權或者不經批準無權進入,這種思想甚至不值一駁。
在校時反對開放、畢業(yè)后卻又支持開放,對于這種學生,他的評價是,自私自利,毫無社會責任感。
【1】我做好了接受處罰的準備
2023年12月2日,李植和往常一樣,長腿一抬就跨過了北大東南門的閘機,強闖進校。他這樣硬闖校門已有16年。
2008年以前,北大是完全開放的,后來北大開始實施進門查證制度,他斷然拒絕查證新規(guī),選擇硬闖,久而久之,保安也習慣了,直到校門口裝了閘機。
一開始,李植也嘗試刷臉進校,然而閘機個體差異很大,加之使用的還是他1999年版本的人臉圖像數(shù)據(jù),因此經常識別不出來,天黑時更是如此。
用他的話講,他經常要在閘機前擠眉弄眼搔首弄姿,最后還是要麻煩保安開閘放肉。
而且李植也不愿授權北大使用自己的個人信息,更不愿在閘機前無故消耗時間,于是他便開始了尾隨和跨欄,進校后再迅速往前走,不和保安多糾纏。
然而12月2日那天,保安并不想放過他。
再一次跨過閘機后,李植聽到身后保安使用對講機的聲音,一回頭,保安正大步向他沖來,距離只有五米遠。
他向保安招了招手,隨后展開了一場短跑比賽。保安從北大數(shù)學科學院追到農園食堂,再到新太陽活動中心地下車庫,竟然一直追不上。
李植到達紅太陽的時候,保安已不見身影。大約十分鐘過后,追他的保安騎著自行車趕來,同時用對講機匯報發(fā)現(xiàn)目標。
他調侃道:你的體力不太行啊,連我都追不上?保安答:是啊,你跑得挺快!我這身大衣太沉了!
李植向保安出示了工作證,并表示只要對方向領導告知自己的名字就沒事了。果不其然,后來趕來的巡邏隊員也都迅速撤去。
事情到此還沒結束。下午,他從南門出校時,保安又讓他刷臉,否則打不開閘機。
李植故意問道:出門還這么麻煩?保安答:怎么進的就怎么出。于是他就這樣堂而皇之地抬腿而出,同時還告訴保安我就是這么進來的。
出了校門,保安一般也不再管。
但有一次,李植和保安還在門口上演了一場拽背包的拔河比賽,雙方拔了兩分鐘未分勝負,最后以他去保衛(wèi)部投訴門衛(wèi)管理制度告終。
他說,我身高腿長,不過是一抬腿而已,遠遠不需要什么技巧與勇氣。我做好了接受處罰的準備,按照校規(guī),給我處分甚至開除都是可能的,我不在乎,不過我覺得北大不會傻成這樣。
有感于北大門衛(wèi)制度以及閘機給人帶來的巨大不便,李植在追逐大賽結束后的那晚在知乎發(fā)帖,呼吁北大改善門衛(wèi)制度。此帖引發(fā)熱議,當天閱讀量高達五萬。
此后他又連發(fā)數(shù)帖談校園開放問題,北大也就此做出了回應。
【2】記憶中的北大可以打5分
副教授跨欄一事引發(fā)熱議后,北京大學回應稱正持續(xù)推進校園有序開放,隨后取消了出校刷臉的限制。
時隔4個月,李植說,他覺得北大當時的舉措不過是在媒體壓力下的無奈之舉,做做樣子而已。自由出校當然迅速落實了,出校刷臉本來就是毫無必要的限制,其荒唐程度大概連北大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其他關于如何加強校園內部管理,如何應對游客潮,如何解決游客帶來的各種問題,一概沒有,至少我沒有看到。
北大現(xiàn)在仍然采用預約進校制。雖然北大明確表示校園參觀不收取任何費用,并提醒游客拒絕以任何名義提供參觀服務的有償預約行為。但李植告訴九派新聞,據(jù)說免費預約的難度高于醫(yī)院掛號,而如果肯出錢的話,某紅書上說200元一位。
但200元還算是便宜的,據(jù)財新網(wǎng)報道,北京大學帶入校園、代預約名額等業(yè)務的價格在139600元不等。社交平臺上的黃牛還介紹,如另外支付399-599元不等的費用,還可以請名校學生作為導游講解,分享學習經驗。
2023年7月,北大通報一研學團利用校友預約同行人員的方式違規(guī)牟利,該研學團拆分預約139名學員入校,每人收費10800元,合計收費約150萬元,相關46名校友被關閉預約入校權限。這樣的研學團數(shù)量眾多,名目繁雜,且屢禁不止。
李植為大學校園的自由通行程度進行了量化處理,他將其評為5個等級:
5分:進出校門無人過問;
4分:手持證件進校門,保安不細看,也不攔住盤問;游客登記一下就能入校;出校無人過問;
3分:檢查證件,游客預約,無數(shù)量限制;出校無人過問;
2分:進校嚴格查證,刷臉,游客預約,有數(shù)量限制;出校無人過問;
1分:進校出校都嚴格查證,刷臉,游客預約,有數(shù)量限制;
0分:進校出校由各部門審批,各種碼,最好誰也別來誰也別出;
-1分:原地靜止。
李植認為,記憶中的北大可以打5分,現(xiàn)在不能。
【3】宿舍分散才是治本之道
今年1月,中國人民大學教授馬亮發(fā)表了一份關于大學校園開放的政策簡報。文中明確提到,大學校園開放不僅是大學的社會功能定位問題,而且涉及社會公平問題。
無門路的普通社會公眾往往同大學沒有任何聯(lián)系,難以通過校內教職工和學生預約入校。如果大學校園開放僅限于那些有私人關系或特定門路的人群,就會使大學校園成為特定人群的特殊權限。這會進一步加劇社會不公平,并帶來大學校園開放的馬太效應。
而有條件開放的政策也增添了訪客的行政負擔即人們在與公共部門打交道的過程中所經歷的摩擦、遭受的糟糕體驗和承擔的各類成本。
李植認為,有大學生完全拒絕校園開放的態(tài)度實際上體現(xiàn)了其特權思想認為大學是學生和老師接受、開展教育的場所,外人無權或者不經批準無權進入,這種思想甚至不值一駁。而在校時反對開放、畢業(yè)后卻又支持開放的學生更是自私自利,毫無社會責任感。
復旦大學新聞學院研究生盧奕財也支持校園開放,他認為公立的大學校園更應該開放。公立的大學校園是由納稅人繳稅維持運營的,它所具備的資源屬于公共的資源,應該惠及周邊的社區(qū)。
在李植看來,部分北大學生不歡迎游客和北大的宿舍條件也有聯(lián)系,他認為分散才是治本之道,好的宿舍必然是分散式的宿舍,不擁擠,很可能宿舍位于校園核心區(qū)域以外甚至完全在校外,這時學生每天都要出入校園,他們不會有那種獨占校園的心理。
以北大的中關新園為例,這里是留學生宿舍,與主校園有一街之隔,現(xiàn)在這里就是完全自由開放的,進出都沒有人管,游客也可以自由進出,因為這里有餐廳和酒店。這個園區(qū)很安靜,雖然也是北大校園的一部分。我相信,如果北大學生都能住上這樣的宿舍,他們一定不會有獨占校園的想法。
事實上,大部分學生并不反對校園開放,他們反對的只是游客的不文明行為。
浙江大學管理學院本科生蔡涵欣表示,有游客會隨意帶小孩進入自習室,制造噪音;有人在草坪上腕鞭炮、放無人機,還有人在湖邊垂釣。農學院的溫室、菜園里種的是學生的作品和畢設,甚至是國家農業(yè)方面的項目,被游客摘了拿走。
對校園開放后的秩序維持問題,李植認為保安不應站在門口,站在門口其實是無用功,應該把主要力量分配在教學樓和校內巡邏上,要有更精細的管理制度。
他說,校園開放并不意味著游客在校園里處處通行無阻,因為校園自由通行只涉及學校大門的自由進出,而不涉及校內單位和建筑的自由進出,學校管理部門應該加強管理教學樓、辦公樓、實驗室等建筑的內部和周邊秩序,建立保安在重要建筑周邊和內部巡邏的制度。
編輯:周自力責編:張松濤審核:馮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