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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2億靈活就業者之一|快樂摸魚,不再PUA自己[自由職業]?

聲明: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財經故事薈”(ID:cjgshui),作者:飯團,編輯:天南授權轉載發布。

無需996,沒有KPI,遠離PUA, 也不用在早晚高峰里,踮著腳擠地鐵、趕公交、或是堵在路上著急上火。

這是靈活就業者的常態。

根據國家統計局數據,國內靈活就業人員已達2億人,也就是說,以國內近9億勞動人口的總量來看,每5個勞動者中,就有一個屬于“不上班”的靈活就業群體。

在傳統意識里,“不上班”的生活是無法想象的,“沒有工作”意味著“不穩定”,“不穩定”等同于“不幸福”,老一輩會想——“這個年輕人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年輕人“不上班”,原因多種多樣。一部分是受不了職場PUA,或者厭惡996,主動選擇離職。另一部分,則是被動裁員,“無班可上”。

在職業“空窗期”里,熱衷內卷的打工人,習慣于頻繁投遞簡歷,頻繁面試,生怕自己因“閑置”而被職場嫌棄。

也有“社畜”如同困獸出籠,開始了昏天暗地,毫無節制的“躺平生活——“睡到中午起,吃飯靠外賣,下午刷視頻,夜里打游戲。”

上述兩種生活,看起來都很極端。

但事實上,有一部分人已經開始率先覺醒——既不在躺平里沉淪,也不在內卷里焦慮。靈活就業,提升自我,回歸自然等,都是新選擇。

媒體人變身“牧民”,放馬治好了精神內耗

依蔓,恩和,90后,養馬游牧

在出發去內蒙古恩和游牧之前,依蔓有一份體面且穩定的媒體工作。

這份工作忙碌、規律,工作與生活的重疊度非常之高。

今年三月開始,上海持續數月的封控,讓依蔓如同坐牢一般,窒息的感覺揮之不去,也讓她對城市生活心生厭惡,萌生出逃離的念頭——比如嘗試自由自在的游牧生活。

盡管嘴上說著去游牧,但面對這個天馬行空的計劃,依蔓一開始還是有些忐忑。

“我都30多歲了,中斷原有的職業路徑,去做這樣的冒險,是否意味著失去更多發展機會,且無法彌補?”

出發之前,依蔓去了成都,剛好撞上了限電,IFS外墻上的熊貓趴在黑暗之中,行人來來往往,卻看不清彼此的臉。

那一刻,依蔓仿佛身處孤野,卻油然而生一種輕松感,這種從喧鬧中抽身的感覺,再次喚醒了依蔓——“人一定要生活在城市里嗎?”

其實,有此想法的不止依蔓。

在年輕人的世界里,露營與徒步正成為熱門話題。電商平臺上,今年冬季露營搜索量同比增長176%。

城市里的封控生活,讓年輕人尤其渴望回歸大自然。

依蔓是9月去的恩和——呼倫貝爾市額爾古納市下轄的一個小鄉鎮,有位老朋友,在此接應她。

在草原上,馬比人多。生活徹底慢了下來,她不用為了提神去喝咖啡,也幾乎不再熬夜。

早上五點半左右,天剛蒙蒙亮,依蔓就早早醒來,看看書,接著去馬師家中吃早餐,跟著他們出去趕馬,進山給馬加草料,帶馬去河邊飲水。

“出去干活騎馬的時候,腦袋空空,但一點都不慌。手頭上的事情鋪天蓋地,也沒有時間想別的。”

依蔓坦言,來到恩和后,她的精神內耗得到了緩解。

過去專職寫稿,屬于腦力活動,自我質疑和精神內耗常常不期而至,一度要看心理咨詢進行調節。

但在恩和,投入體力活動,反而覺得胡思亂想太過矯情——肉體上受苦,精神上愉悅。

她愛上了這樣的山野生活,也開始熟悉每一匹馬的名字。

那些心無旁騖專心吃草的馬兒,會讓人不自覺的安靜下來,“觀察它們吃草還有喝水,它們做每件事兒,都很享受很專注<愛尬聊_頭條百科>。”

如今,呆了倆月的依蔓,越來越習慣當下的生活,也沒有懷念過繁忙喧囂的城市生活。

對于出發之前憂心忡忡的那些問題,依蔓還沒找到答案,但眼下的她,已經習慣了順其自然,相信事情終究會有一個出路。

前教培人回鄉開了不賺錢的鄉村圖書館

許曼,南京,85后,鄉村圖書館館長

畢業至今,一直在南京從事教培的許曼,偶爾會想,能不能回到老家,做一個面向孩子的鄉村圖書館。

多年的職業生涯,讓她越發感受到了教育資源分配的極度不平等,“大城市的孩子,能上一對一的高價補習班,村里的留守兒童,可能合格的義務教育,都還未必能保障”。

這個想法一經提出,就被父母激烈反對。

許曼的父母都是面朝黃土的農民,認為女兒好不容易從村里考出去,成了“城里人“,最該思考的是怎么賺夠錢,在城里扎根,而不是老想著“回去”。

父母不知道的是,最近兩年,許曼賴以在城市生存的教培事業,已經大受打擊。

之前教培行業紅火時,許曼忙于工作,鄉村圖書館的夢想一直未能成行。

最近一年多,她閑了下來。

有次,許曼跟著朋友到郊區去玩,一片湖水讓她心曠神怡,岸邊還分布著幾座老宅。

許曼鄉村圖書館的夢想再次被喚醒,“或許可以老宅改建一些,變成鄉村圖書館,有一技之長的自由職業者,也可以在此開一講座或者教學”。

這次,她招致了身邊好友的一致反對,“能盈利嗎?靠什么撐下去?”

許曼的確沒做好準備,但她不想再等。

下定決心后,她開始四處搜集資料,先是去了福建泉州的一個鄉村考察。

在那里,一群留學生建成了自由職業者基地,準備嘗試“數字游民”的生活。所謂“數字游民”即是遠程辦公、在線兼職,在生活成本較低的地方旅居,以此進行地理套利。

福建考察之后,許曼心里有了底兒,“我希望可以有一些自由作家或者說手工藝人加入進來,一方面,我給他們提供一個可以吃住的地方,讓他們可以安心創作,一方面,我也想進行一些鄉村教育和有機農業方面的實踐。”

她的執行力驚人,很快就就把老宅給清理干凈,又把家中藏書盡數搬了過來。

老宅的對面有一片荷塘,四季風景不同,令人沉醉,這是過去在南京996時,從沒在意過的風景。

“當然,壓力也很大,我后來去過浙江考察,發現很多數字游民基地,背后都有大型房產公司支持,我這種個人的小打小鬧,好像難成氣候”。

不過,她解決沮喪的方法,是盡快行動起來。

關于未來,她還有許多長期構想————把邊緣化的鄉村,變成桃花源,讓鄉村兒童們,也能接受更多元的素質教育,為自由職業者,建立一個游民基地。

離開外企回鄉,遠程接單,成為“數字游民”

花咩,武漢,85后,自由撰稿

離開上海之前,花咩是一家外企的產品企劃。公司業務穩定,看起來能一直干到退休。

然而,七月底,領導把花咩叫到會議室談話,告訴她公司決定裁員,名單里就有她。

這并不是花咩第一次遇到裁員,工作了十余年,從廣告公司到互聯網電商平臺再到外企。在職場上,花咩一路經歷風風雨雨。

對于裁員,她并沒有多少抵觸,更關心最后能拿到多少補償。還好,公司比較規矩,給了一筆不菲的賠償金。

與大部分社畜一樣,最初,花咩馬不停蹄,開始找機會。

但她已年過三十歲,出去面試總是被HR問到婚育問題,又一直在基層崗位打轉,也沒有特別拿得出手的簡歷作為敲門磚,這一切都讓花咩感到疲憊,她決定停下來,給自己一個喘息的時間。

今年八月,花咩收拾行李,決定返回老家武漢。在返鄉的高鐵上,她看到一位咖啡店店主分享的“武漢城市徒步指南”,原本的焦慮消失了過半,“還有很多新建的公園等待我去打卡呢”。

不久,一向喜歡未雨綢繆的花咩,又在網上發現了一個自由職業者平臺。

里面有不少兼職崗位,其中,設計類、翻譯類、編程類、運營類、撰稿類的機會最多。花咩有十多年的文案寫作經驗,業余也比較喜歡寫稿,便嘗試尋找遠程機會。

“當然不是那么容易,可能是僧多粥少,基本上加十個甲方,有一兩個有下文就不錯了。”花咩說。

兜兜轉轉,她接到了女裝文案的工作,合作的甲方人很好,相處得很愉快。

這一切讓花咩意識到,原來不上班,也能過活的。

不寫稿的時候,花咩就陪母親去看免費的展覽或者去公園游玩。過去的十多年海漂生活中,她能陪伴父母的時間極少,也就一年一度的春節。

以往上班的寫字樓里,空調常年開放,花咩有呼吸道的慢性病,不那么愛吹空調,但她不敢說出真實想法,怕同事嫌她矯情,“不僅深受疾病困擾,而且也失去了對自然的敏感度”

回到老家后,花咩經常趁著陽光好的下午,和母親一起在長江邊邊散步,長江水有時平靜舒緩,有時波瀾起伏,而她永遠舒爽自在,慢性呼吸疾病也不治而愈。

盡管有些人詬病花咩是在“躺平”,但在她看來,時間和健康比金錢重要。

當然,不可避免地,花咩也要付出一些“代價”——收入降低,物欲也要降低。

比如,她開始嘗試斷舍離,把不需要的衣物,放在閑魚上售賣,在這個過程中,她逐漸理順了欲望和能力的關系。“過去拼命賺錢拼命買,現在不買了,不被欲望驅使,反而心里更輕松了”。

花咩還在試圖尋找更多“不花錢就能得到的快樂”,比如讀書柜里的舊書,比如多去公園逛逛,比如去看免費展覽等等。

現在的生活雖然簡單,卻有了更多的主動權與掌控感,花咩享受其中。

以前996為大廠做嫁衣,現在755為自己做播客

橘子,北京,90后,播客主播

在被裁員之前,橘子在一家互聯網企業擔任部門主管,每天一睜眼就開始工作——開會、討論產品方案、撰寫PPT,去各地出差。她習慣于每天在朋友圈打卡自己的生活。

“一部分是為了記錄日常,一部分則是為了給老板展示我在加班,工作很賣力。”

互聯網公司習慣扁平化管理,團隊老板喜歡沒事就刷員工朋友圈,還要監督有沒有轉發公司新品信息。

有些頭鐵的同事拒絕轉發公司廣告,在晨會上,陸續都被老板給教育了。

手拿著不菲月薪,但人卻快樂不起來。為了哄自己開心,橘子開始瘋狂買買買,家里的角落東一個G UCCI,右一個香奈兒,很多價格昂貴的大牌,都沒來得幾拆箱,覆蓋了一層薄薄的塵土。

“每天都生活在對工作的焦慮,和對自己亂買的后悔之中,但實在是控制不了購物欲,好像只有買買買才能讓自己稍微開心一點兒。”橘子把自己的旺盛的消費欲,歸罪于壓力極大的工作。

在進入這家公司之前,橘子養了一條叫“毛毛”的薩摩耶,但很快,她發現自己太過繁忙,常常是一大早出門,深夜才回家,還要經常出差,根本沒時間天天遛狗。

毛毛被關的時間長了,在籠子里亂叫亂撞,后來安靜了,但眼神逐漸憂郁。

在一個不加班的周末,橘子將毛毛送回了河北老家。

在老家,父母有一個小院子,種了些花花草草還有青菜。一周后,父母發來視頻,視頻里的“毛毛”在院子里撒歡、曬太陽,看起來很開心。

那一刻,橘子莫名開始羨慕起毛毛的自由快樂。

此后不久,收到整個團隊集體被裁的通知時,橘子并沒有挫敗和焦慮,反而松了一口氣,“就像一直在長跑,疲憊到極點了,但我自己不敢喊停,裁員算是給我按了暫停鍵”。

裁員的契機,讓橘子重新思考一些事情。

在被裁員后,橘子跟室友商量,做一檔女性主義的播客節目,一來是因為自己喜歡聽播客,覺得很有意思,二來是希望每期能請一個主題嘉賓,為職場女性解疑答惑。

“一開始其實還挺費勁的,費勁吧啦剪一天,節目播出后,聽眾也不是很滿意,但逐漸熟悉下來后,發現自己做的事情很有價值。”

在做播客一個月后,橘子發現自己的節目沖到了小宇宙APP的推薦榜中,她把榜單截了圖,發到了朋友圈里,很多人點了贊。

過去,當她發布加班或者辛勤出差的圖文時,除了老板和公司同事,點贊者寥寥無幾。

個人時間充裕之后,橘子又把“毛毛“從河北老家接回了北京。

她每天7點起來,出門遛狗,在小區里曬太陽,跟一些同樣養狗的鄰居交流,這種生活讓她感到很治愈。

與此同時,她發現自己不那么想再買東西了,消費欲望逐漸得到了控制。

離開4A的“廣告創意狗”,不愿再做比稿大怨種

十三,上海,85后,靈活就業

從某個層面來看,十三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敗犬”,身為國際廣告公司白領,隨著行業沉落,事業不見起色。長期單身,又讓她有種“生人勿進”的氣息。

這幾年,社交媒體的傳播方式不停升級,賺到大錢的人變成了各平臺的KOL,曾經光鮮華麗的4A廣告公司早已風光不再。

“這年頭兒,創意不值錢,可能網紅隨便一個梗就火了,比我們廣告狗吭哧干好幾個月,流量都好,價格也更高”,十三無比失落。

身在行業,十三切身感受到了寒氣,“有此連續比了十三次稿,都沒有接到案子,內卷得令人咋舌”。

與此同時,十余年的廣告生涯令十三疲憊不堪,她逐漸發現,自己熬夜做出來的東西,其實沒有多少人真的在意,一切都是生意罷了。

身體也垮了,長期的熬夜,導致十三時不時心跳加速。

為了緩解病痛,也為了治愈情緒,她請了個長假。

先報名了一個插花班,這是她一直以來都想學的,但苦于工作忙碌,推遲了好幾年。

“插花的時候,時間會過得很快,但又好像很慢,就是你的心很平靜,不像在廣告公司時,那么浮躁。”

比起來跟人相處、跟工作相殺,跟植物在一起,十三才感覺到了從內外兒的治愈感。

但是,上完插花課之后,她對工作的厭惡并沒有緩解,順勢向公提了辭職,打算回老家休息,順帶陪伴一下已經八十高齡的奶奶。

公司原本生意就不景氣,也爽快答應了。

十三是奶奶帶大的,和奶奶比父母更親。

回到老家后,十三發現奶奶的牙齒幾乎都掉光了,身體一天不如一天。

“可能年輕時不覺得陪伴家人很重要,現在覺得,多陪一天就算一天吧。”

如今的十三,定居在老家湖北黃陂。從網上遠程接活維生。

雖然收入不如以前穩定,但有更多的時間陪伴親人、植物,還有曾經疲憊不堪的自己。

她覺得,這一切都值得。

天氣好的時候,她就會搬兩個板凳,陪著奶奶在陽臺上曬太陽,侍弄花花草草,平凡卻也充實。

(文中的被采訪者橘子、依蔓、花咩、許曼、十三均使用的化名)

編輯 舉報 2023-06-10 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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